云锦石

孙邦复

云锦石的艺术禀赋、审美价值

◎诡异瑰丽的图纹美

赏石艺术是一门发现的艺术,奇石是人从自然界中发现的艺术品。云锦石原本是一些粗粝的杂石，但流入清江中后，受到万千年水蚀氧化等种种内营力和外营力的砥砺，改造终而由众多矿物晶体组成的精美花纹层所包装美化而成天然艺术品。这是一个物质形态上完全“天然雕塑化”与“天然艺术化”的特殊石种。正是从这种难以置信的、纯粹的天然雕塑形态中，人们惊异地发现，云锦石不仅几乎具备了雕塑艺术品的所有艺术表征，而且其丰富生动的造型和美妙神奇的纹刻图案是人工雕塑艺术品无法比拟、无法企及的。云锦石的浮雕图案由曲线纹理和各式各样的花结共同组成一幅幅斑斓瑰丽的图像画面。在五彩缤纷、气象万千的浮雕图纹中，集中体现古代线形艺术美的精髓，人们可看成是以线造型的中国古代雕塑艺术灵魂在云锦石上鬼使神差的复活与肆无忌惮的张扬，可想象成是中国书画线的艺术形象在云锦石上全方位的展现与狂放不羁的挥洒。云锦石石表上那些构建图案的线雕、浮雕花纹，那些遍布石表、恣意飞舞的波状线、蛇形线及凸凹刻纹，还有那些三维花结实体，独立或相对独立存在，隐含于图纹与曲线流中，诸种物质元素共同组成琳琅满目的天然石雕艺术品洋洋大观。

总之，云锦石表妙造天成的图纹图案构成与内涵具有符合形式美原理的高度自然和谐性与奇巧性，既展现出狂放无羁、风驰电掣的动感，又显示出条理分明、轻柔曼妙的韵律，充满了瑰异新奇、震聋发聵的视觉冲击力与摄魂销魄、令人窒息的审美感染力。云锦石的主体造型及浮雕图纹属于空间中的艺术，云锦石的浮雕、镂雕、内雕等类艺术形态中也存在着丰富多变的雕塑空间。特别是石体中的云气状、云水状花纹间的空隙洞穴及纷繁万变、曲柔动感的沟槽，以一种强烈的穿透力，分化与连接了石体的虚空间，使虚空间的环绕状形成一种虚体，犹如气流中的漩涡，产生视觉引力，造成一种深邃的神秘感与强烈的幻觉。

◎古雅高贵的色泽美

   

云锦石的黄色主调决定了云锦石的色泽光辉自然显露出黄色光谱的性能与效应，它带给人们的多是雅致与愉快的气氛与感觉。云锦石石色既蕴含有绵长古雅的韵味，又显示出无比高贵的气质，故云锦石的黄色调堪称最理想、最美好、最令人心旷神怡的石色。

云锦石的石色斑斓纷呈，丰富多彩，除系列黄色以及蓝、赭、白、灰、古铜色等杂色外，还有一大类呈青黄、青绿、青灰色及黑色云锦石，其风格特色与黄花云锦石相比略有些许似同外，实则大别异趣者，统称为青花云锦石，简称“青花”。其中最难得最珍贵的是黑色和古铜色云锦石。

青花云锦石石肤砺腻相兼，肌理缜密，黄花云锦石石表精微细致，品相清雅；“青花”大多为浅浮雕全包型，“黄花”则多为中、深浮雕、镂雕等间花型。由于这种客观上的差异，使得青花云锦石中多产出抽象石，石表以神雕魔刻般精美图纹而取胜，其石质石性也如玉石般令人心迷目眩；使得黄花云锦石不仅较多产生具象石，还有千奇百怪的抽象石，似牙雕骨刻般令人眼花缭乱，具有阴柔之美。青花云锦石中虽然少见毕妙毕肖的具象石，但因其形体庄重沉稳，纹饰迷幻，古色古香，意浓韵深，颇似一尊尊刚出土的古代青铜器，散发出夏鼎商彝般的神秘美与狰狞美；青花具象石也多为大写意，或人影或物象，其形态彰显出粗犷肃穆的风格与生机勃然的气势。青铜器与各种雕塑都属于触觉艺术之列，云锦石表的天然浮雕图纹与青铜器上的种种纹饰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人们欣赏类似青铜器的天雕云锦石时，也仿佛感受到庄重、沉稳、浑厚的心境，也获得类似青铜器强烈的历史文化厚重感与满足感。青花云锦石的花纹层砺腻相兼，质感清润，在阳光或灯光下能反射出古铜器或瓷釉的光泽，令人赏心悦目，怡然沉醉，具有阳刚之美。

“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早在《周易》中，古人就已经阐明真正的君子既要有自强的阳刚之气，也要有厚德的阴柔之美。刚柔并济，让阳刚与阴柔擦出火花，才能赢得世间最美状态。云锦石阴柔与阳刚风格的艺术境界各有千秋。阴柔之美意象格局小巧，和谐完美；阳刚之美意象宏大开阔，非同凡俗。我们通过收藏鉴赏具有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合二为一的云锦石，自然也有益于培育自身刚柔兼备的心性素养，尽享奇石文化的餐霞漱瀣。

◎形妙神绝的具象美

被誉为天然雕塑的中国云锦石千姿百态、形神兼备，是别具一格、出类拔萃的造型石。云锦石具有人为雕塑艺术的主要审美特征，即直观具象性、瞬间永恒性及凝聚的形式美。相比之下，云锦石的具象石比其他任何石种具象石的数量多得多，具象石的具象度、相似度与精美度也更为突出强烈得多，可直接诉诸于人们的视觉感官，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与占有欲，具有形妙神绝的具象美。

具象频显，几率超群。也许因为云锦石的形成是在清江河漫滩地下一个较为稳定、封闭的水蚀强烈的环境中，经过千百万年大自然伟力的精雕细刻所造就而成，故而在如此众多的云锦石天然雕品中必然会增大出现具象石的可能性。在云锦石丰产时期的主埋藏点开采作业区内，几乎每隔数日便有具象石惊人的出土发现。石友差不多人人皆有引以为傲的具象云锦石藏品。S先生不过一普通藏石户，也拥有一百多枚具象云锦石，其中有颇似鹰、鸳、鹅、兔、蛙、龟、驼、牛、羊、马、鱼、象、虎、狮、鹿、猴、犬等以及人物形象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知何故所致，云锦石中的龟形具象石出现异常多且形态奇，不少石友都收藏有形态各异、情趣生动的云锦石具象龟。此外，还有恰似观音、佛祖等各类仙家人物形象，以及颇似鸟形、似马形、似塔形、罐形之类的具象石也多频频出现，总不时地让人们匪夷所思，瞠目结舌，惊喜连连，兴味盎然。

高具象度，反常悖理。由于云锦石在其形成中处于地下稳定静态的水蚀环境，拥有一个极为缓慢的“挖雕”与“堆塑”过程，所以才有可能让云锦石原石不断地自由自在变形成坯、生长成型，使石表上自然镌刻、产生十分细致精美的云气云水纹饰，终而发生剧烈蜕变，整体塑造出千奇百怪、美不胜收的生动艺术形象。具象云锦石出土时不仅完好如初生之卵，鲜亮可人，精美绝伦，而且其形态具象之高实在出奇得离谱，有的甚至达到违背自然常规正理而令人难以置信的逼真程度。如镂雕云锦石精品“孔雀戏水”，全石为白色精细镂雕花饰所构成，其正面图案形态、景象酷似一展翎开屏、傲娇地炫耀雄性美的白羽孔雀，怡然自得立于溪边饮水戏浪，全石呈现出一片空阔通透、神秘曼妙的幻象仙境，令人迷恋神往。此石之形象不觉让人自然联想到南朝文学家鲍明远笔下之意境：“叠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临霞。朝戏於芝田，夕饮乎瑶池。”

形妙神绝，精美绝伦。云锦原石是形成于数亿万斯年之久的沉积岩或变质岩，历经沧海桑田的轮回，幸被伟大的上帝雕刻家加以天才创造，神雕魔刻，化腐朽为神奇，“妙极生知，睿哲惟宰。精理为文,秀气成采”，其中一部分竟奇迹般地魔变成一件件形妙神绝的具象云锦石精品，其观赏要素高度突显典型特征，让人产生丰富的审美联想，赋予其无限的艺术魅力与永恒的生命活力。

◎意韵奇幻的抽象美

南京云锦是元明清三代皇家御用丝织品，在云锦图案中，大量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的抽象纹样和描绘自然现实的具象纹样常常结合使用，成为浑然一体的装饰纹样，并具有吉祥的含义，是传承了千百年的云气纹文化、古样文化在纺织工艺品上集大成式的精彩展现。

由于中国云锦石表层天然浮雕云纹图案异彩纷呈，繁縟绮丽，气韵不凡，颇具云锦风格，故石友们发现此石种时，便灵机一动，借来“云锦”美称，以冠石名。云锦石上的浮雕图案和云锦织物上的云纹锦样图案的总体观瞻效果仿若同类，完全是大自然的惊世杰作，纯属一种诡异玄妙的随机巧合。不仅如此，上天真乃神通广大，创意无限，进而还让云锦石表种种三维图案、花结的形态神韵与古代的云气纹、云水纹图案形态神韵如出一辙，达到了天人莫辨、形似神合之境，致使云气纹、云水纹等云纹已成为云锦石石种的标志性特征符号。正是这一不可思议的、鬼斧神工的偶然暗合，使得云锦石不仅一面世便拥有了如云似锦、奇幻瑰丽的天雕艺术表征与丰富的审美价值，而且还通过人们的审美观照与联想附会，无形中被赋子了鲜明的中华传统图案艺术特色，魔术般地获得了云气纹文化与吉祥文化的内涵底蕴。

英国美术批评家克莱夫•贝尔认为，艺术的本体是“有意味的形式”，他进一步解释说:“在各个不同的作品中，线条、色彩以某种特殊方式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间的关系，激起我们的审美感情。这些线色的关系和组合，这些审美的感人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大自然的巧思伟力把云锦石造就成神奇的天然雕塑，竟然如此酷似人为的雕塑艺术品，表现出丰富的艺术性，即相当于赋予其“有意味的形式”、“某种抽象的意蕴”，也就自然使云锦石变得美了。云锦石上的雕云琢锦与大自然中雪花、彩虹、豹纹、蜂窝、蝶纹、叶形等几何图案图形均为自然符号，但其中所蕴含的抽象性与抽象美是大致类同的，而它们与国画艺术中那些艺术家所创造的程式化表现方式和语言，如十八描、十六皴等艺术符号所具有的抽象性与抽象美又是气韵相通相似的,二者所具有的艺术性与审美价值也是不分伯仲、可相互媲美的。

既然云锦石获得了天然雕塑的形态，既然种种诡奇瑰丽的雕云琢锦装饰了云锦石，既然重重神秘吉祥的云气纹、云水纹等类艺术符号为云锦石披满了奇光异彩，那么云锦石就自然地拥有了艺术性与艺术美。天雕之功不仅造就了云锦石神形兼备的具象美,赐予了云锦石诡异瑰丽的纹饰美，而且还给抽象云锦石以及云锦石这一石种赋予了意蕴奇幻的抽象美。

审美价值是审美客体某种审美属性对于审美主体审美需要的满足。有感于云锦石举世无双的天雕美与巨大的审美价值，中国观赏石协会寿嘉华会长特为云锦石题词，高度评价赞美云锦石：“云锦奇石，恩施独帜。”